低饱和Valentine

她和她舍不得放手 看那眉头紧皱
在等对方迁就 等谁先开口问候
这是件不算久远的事,在这座歌舞升平的城市。
装着一个人的心里照不进情人节的彩灯,遑论这空气中巧克力的气息,与大街上挽手而行的情侣们。
“或许我本就不该触碰她,这样我便闻不到情人节那甜腻的气味。”我想,手中把玩着去年七夕时那个人送给我的礼物。
大抵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单纯的“脑子一热”就去做了。诚然青春都是由所谓脑子一热编织而成的,但如果能够重来,我宁愿没有青春,也不要这份日思夜想的折磨。
但是人不能站在现在的高度去评判过去的自己,如果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撞上去,即使遍体鳞伤,受伤的心久久不能恢复;即便她每夜入梦,呓语中满是她的名字。
街对面的甜品屋中的灯光依旧是暖黄色,布局也没变,店里的猫咪也没变...一切都恍若昨日般暧昧,只是有些爱情经不起季节轮替而已。
我猛然想起去年情人节和千寻在这里约会的时光,回想起她努力绷着脸假装冰山美人的样子,以及我在这里收到一大束满天星时的惊喜。
“阿雪,这些满天星可是做过烤干处理的,回去插在花瓶里,绝对不会烂的。”
“呃,你确定不是烘干吗?”我打趣道。
她尴尬却又在极力掩饰的样子十分可爱,让我忍不住扑上去紧紧拥住,用力吸她身上的芳香。
“啊...呃,欸!眠雪!”她有些慌张,但总体上还是欲拒还迎的模样,我顺势伸长脖颈,开始舔舐她敏感的耳后。
那天我们坐在最靠里的位置,眼中满是对方,丝毫没有分开的预兆。
我发现自己在笑,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如果一切都如回忆般美好就好了,那样便不必在无休止的争吵中消耗感情;不必为是去或留而整夜纠结;也不必苦苦支撑这只剩名分的恋情。
所以,她会来吗?会在二零一八年二月十四日,除夕的前一天,情人节的上午十一时前来到这个回忆之地吗?
那天微醺的她向我说了许多情话,我还以最真挚的爱恋,用尚显青涩的吻无声地表达我的爱意。
迎接春节的喜庆音乐将我猛地拉回现实,我看向街边,人群如常的行色匆匆,在歌舞升平中播散着属于自己,也属于每个人的孤独。
“罢了。”我喃喃自语。看着手机从10:56跳到10:57。
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傻等呢?十一点本就是我擅自设下的时间限制,再说了我又没通知她来。本就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心有灵犀的我,更加不相信这种好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罢了,离开这伤心地吧。我将手机放回口袋,站起身走开了。
在一派亮红色与粉红色中,失魂落魄的我显得尤为格格不入。连自己正在想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像是试图在孤寂中寻找着什么一样地,避开人潮,避开喧嚣,避开能勾起我回忆的一切。
每到一地,我便清楚地记起曾经和千寻走过这里时的样子。八月十五和她跑去放灯的夜晚;十一长假是陪她出来压马路的景象;还是别的什么,全部如同走马灯一般,配合着脑中适时响起的她的声音...
“好烦...”我小声说。
“你回忆的那个人总是美好的,因为不好的部分被刻意隐去了。”我这样告诫自己,用尽全部的理性来克制自己。
不然仅凭回忆给予的扭曲的勇气又能办到什么呢?难道追回的她就是我心目中的样子吗?那些无法忍受的部分肯定还是如分开之前一样,她丝毫没有长进,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然而我激烈的自我批评却被手机的一阵急促振动打断。
这是...是千寻发来的短信?
“你要来吗?”
一阵眩晕,我连忙扶住旁边的墙。过了许久终于睁开眼,却还是感到胃被紧紧抓住的感觉。
我在下坠,任由思念蚕食着最后的理智。大脑早已空无一物,只剩下“那个地方”。
来哪个地方?
不知道,只知道是那个地方。
心似刀割,总算醒觉胜地难闭幕。
在月光笼罩的暧昧气氛中我第一次拥吻她,缠绵缱绻。在激烈品尝她柔软的唇时悄然将手勾上她的背,稍一用力便把整个人拥入怀中。她温热的呼吸,激烈热吻时发出的些许喘息,一切无不令我丢掉全部的理智,只剩下喷涌而出的爱意濡湿着二人。
可是后来隔着厚重衣服的拥抱再也找不回那晚相拥时的感动,不然又怎会落得分开的下场呢?诚然每一份感情都有它褪色的时候,但她的破坏明显加速了这一进程。
就算这样,为什么那天不要再挽留一下,而是选择强装洒脱地走开呢?明明只要一句话我就会动摇的。
“千寻!”
我明知道那个地方,那晚月下拥吻的地方。
顾不得将气喘匀,我急忙抬起头四下张望,却没能寻到千寻的影子,只有梓婳校长坐在长椅上,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我。
“千寻呢?!”
“别着急,先坐下吧。”
在不怒自威的校长面前,我瞬间清醒过来,开始思考起那封短信。
以她骄傲的性格,难道不是应该早就删除了我的联系方式吗?那为什么?...
“你在好奇那封短信吗?”
“凭她的性格,多半是已经连我的联系人都删了吧。”
“不错,短信是我发的。”
“为什么?”我追问道,即使在凭借我对千寻的了解已经大致猜出答案的情况下。
“她来求我的,简单来说,就是让我帮你们当调解员。”
我没再继续追问,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凭着对千寻的了解,我们达成了某种微妙的默契。
性格扭曲。连彼此的伴侣都不能敞开心扉,连见面都要通过这样的方式。
我倒是想做到绿子小姐那样坐在阳台,弹着吉他看火灾的不羁,但现实却是我也没能放下自尊,就那样看着她走开,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对千寻的爱胜过敢于从皇室手中夺取心爱的女孩的松枝清显,但我只能是饭沼,因为毫无价值的颜面而压抑感情的人。
或许对于理想主义者,哪里都是坟墓。
“那么...”
“那么如果我不答应呢?”
“如果你不想答应的话,为什么要来呢?”
“来是为了旧情,拒绝是出于理性。”我抛出一句不干不脆的回答。
“理性?你是觉得千寻不值得吗?”
是啊,如果追回她的结果是继续每天忍受折磨,那我何必要为自己寻找一个痛苦来源呢?如果说刚才那一刹那的动摇是因为抱有千寻能有所成长的幻想,那么当幻想破灭之时,无论多激烈的感情,都要被理性压抑。
“我变了好多啊。”我喃喃自语。
“分开了这么久,你们一定都冷静下来了吧。”梓婳校长继续说,依旧是那不容反驳的语气——不过就凭她一眼看穿人心的能力,任何辩白在她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就是了。
“是啊。”
“认识到自己性格上的缺点了?”
“大概...吧。”
“姐姐我一直在想,你们为什么能一起度过半年?”梓婳校长说,语气中丝毫不带有任何想要撮合我们的成分,“我本以为就你们的小孩子脾性,最多只能在一起过三个月。”
“谈恋爱哪有那么多说法,你们这些小朋友啊,总喜欢把简单的问题夸大,故意营造出自己在受难的假象,实则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是啊,不论是一千层雪,不良少女,还是两幅面孔,充其量都是为自己设下的囹圄而已。遗憾的是我们都没能打破这囹圄,让两个孤独又骄傲的灵魂紧紧相拥。
记起来深冬的某天,我们分手的那天晚上。*(此处借用瑰夏和晞晗合作的《雪霁》)*那天广府下着百年难遇的大雪,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除了各怀心事的我们。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她也只是礼貌地回应着,仿佛曾经的所有美好都与自己毫不相干。
回想起后来故意去失恋博物馆打卡来刺激千寻后自己却失魂落魄地回到那个溢满回忆的歌亭纵声痛哭的自己,我不免嘲笑起自己。
这都是何必呢?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怎么样?如果你坚持自己的选择,那我也不会强求。”
“对不起,我还是...”
“眠雪!”
久违了,那种心脏漏跳了一拍的感觉。
即使我已经猜到千寻一定在某处躲着偷听,即使我已经下定了即使她现身我也不会答应的决心,但...
但她是千寻啊!
“千寻!!”